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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✿ 3月试阅 ✿] 子宁《当个妖妃又何妨?》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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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爱 发表于 2019-3-18 13:49:1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


出版日期:2019/03/20

【内容简介】

白筠筠觉得自己倒霉死了,莫名穿越到古代还遇到一堆烂事,
像是有谋逆之意的糟心家人,身陷吃人后宫整天提心吊胆,
幸好身为寿险公司金牌讲师,她不只脑子转得快,又最会耍嘴皮子糊弄人,
原本因为她那不靠谱的侍郎爹而屡屡针对她的皇上,
也在她的情话攻势和撩汉技能下沦陷,成了她最大的靠山,
她的位分短短时间三级跳,成了一宫主位不说,他还日夜专宠她一人,
只是等她生出大皇子,性命却迫在眉睫,朝堂后宫抱成团的想杀她,
谁让南晋皇室有个坑人的祖宗规矩──太子生母不能留。
好了,现在就看她的皇帝夫君要如何兑现诺言,保住他们母子俩的性命……


  第二十章 梦中的预兆

  夜色沉似水,月牙弯如钩,平静的湖面上,有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赤脚缓行,长发披在身后,轻轻吟唱着一首不知哪里的歌谣。

  白筠筠看看四周,并无人迹,心下觉得诡异,正想离开,却见那名女子回过头来——?不是别人,正是楚绣。

  楚绣凄然一笑,口中继续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,哪怕在梦中,白筠筠也知道她已经殁了,可是心中并不害怕。

  活着尚且是败者,死了有何惧?活人永远比鬼可怕!

  「你想说什么就说罢。」白筠筠开了口,莫名的,就是觉得楚绣有话要告诉她。

  楚绣慢慢向后退去,却伸出长长的袖子指向岸边。

  白筠筠看得清楚明白,她指的,是她身后。

  猛地回过身,只见林中一片黑雾,令人感到窒息,黑雾中站着一个身影,手持利刃,慢慢向她走来。

  白筠筠想看清来人的脸,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的黑雾,黑影透过重重浓雾来到她的面前,白筠筠一把握住对方持刀的手腕,手腕纤细有力,并不是男人的手腕,白筠筠确定那是个女子,黑影似乎没想到她敢反抗,于是加重了力气。

  白筠筠想抬腿踹人,可惜怎么也抬不动,正着急时,天空中响起一声巨雷,一条金色巨蟒从天而降,张开大口将林中黑雾吸了个干净,连持刀的黑影也吸了进去。

  金色巨蟒围着她一圈一圈的转,奇怪的是,白筠筠并不感到害怕,反而亲切无比,竟然伸出手抚摸它的蛇身,最后金色巨蟒化为一道金光进了她的身体,黑暗的夜色顿时化为朗朗青天白日。

  白筠筠睁开眼睛,脑中清醒的很,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的梦境。

  她毫不怀疑,刚刚真的见到了楚绣,至于楚绣为何要示警,那只有一个原因——?借她的手为自己报仇。至于那条金色巨蟒是哪来的……

  白筠筠起了身,先在房中泡了个澡,这才觉出舒爽之意。

  春杏来禀,「小主,按往日,您的小日子到了,还上报吗?」

  白筠筠毫不迟疑的道:「报!就说身子受寒,见红只有少许。」

  「奴婢这就去。」春杏也不光是知道吃肉,平日做事还是很细心的,往洗衣坊送浆洗的衣物时,故意在裙摆弄了些血渍,这些都是女子常常有的,洗衣坊见怪不怪。

  今年天气比往年都热,萧珩心疼她怕热,将自己分例里的冰块拨给了她一些,为免节外生枝给她惹麻烦,命福公公悄悄地送过来。

  「小主福气大着呢,奴才还从未见皇上这般心疼人。」福公公笑咪咪的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,笑道:「小主,这是皇上给您的信。」

  福公公将信笺交给她,自顾自的站在一边儿,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
  得!等着要回信呐。

  打开信,上面寥寥几语,不过是嘱咐她好好将养身子之类的话,唯有署名令她唇角牵起一抹笑意——?萧郎。

  白筠筠潦草的画了几笔,将信折起放入信笺,「烦请公公交给皇上。」

  福公公笑咪咪的将信笺搁进怀中,「奴才在皇上面前一定会多多提及小主。其实小主也知道,就算奴才不提您,皇上也时时将您放在心尖尖上。后宫这么多美妙佳人,可皇上的恩宠您可是头一份儿。」

  「皇上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,可有公公在一旁多多提及,自然是锦上添花。」说着,给春杏一个眼神,春杏将早就准备好的金豆子放入福公公手中。

  皇上身边用了多年的贴身奴才,一等一的红人,不是寻常奴才能比的。有时候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,带来的作用不可想像。人无百日好,花无百日红,多留后路一向是白筠筠的处世之道。

  福公公接下金豆子,笑咪咪道:「奴才受难时,您是唯一给奴才雪中送炭的小主,这份恩情奴才一直铭记在心。不用小主嘱咐,奴才也愿意为您做锦上添花的事儿。」

  上次因着那小徒弟是细作之事,福公公挨了板子。过后,萧珩对他冷脸了好一阵。毕竟牵扯到自己,白筠筠趁伺候时为他开解几句,故意当着福公公的面说的。

  福公公回了勤政殿,将信笺转交给皇上。「皇上,您是没看见,白嫔小主一见到信啊,可是高兴的很,还说日日思念皇上,盼着皇上去桃花坞呐。」

  这话受用的很,可萧珩就知道不是她说的,福公公再怎么编,就是编不出她的那种……撩人的韵味。那个女人若要撩他,哪用得着这些废话,一个字足矣。

  萧珩打开信,只见上面一字没写,就是简简单单相依在一起的两道弧形。

  唇角勾起笑意,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。

  那日,他就是这样将她搂在怀中,两个人安安静静睡了一个时辰,直至夕阳西下。他的前胸紧贴她的后背,心里有股难言的喜悦。

  萧珩摸摸胸口,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至今犹存,令他时不时的心中发痒。他将信笺放入匣子,里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叠,阖上匣子,扣上金锁。「她赏了你多少银子?」

  福公公笑咪咪的自袖中摸出几粒金豆子,「回皇上的话,白嫔小主一向大方,给奴才的是金豆子。」

  萧珩打眼一瞧,黄豆粒大小的金豆子,足足有五六颗,难怪这奴才时常为她说好话。他咳了咳,「这差事办的不错,白嫔给你几颗金豆子,朕也赏你几颗,回头自己去领。」

  「奴才叩谢皇恩,叩谢白嫔小主恩德。」

  萧珩闻言笑出声,「狗奴才!谢恩就谢恩,在朕面前还谢她做什么?」

  福公公只笑不语,一提白嫔皇上就高兴,自然要多提及。主子高兴了,当下人的才好伺候,何况白嫔待人和气又大方,还没听说哪个奴才不喜欢她。

  楚绣一案,被牵连的楚氏族人成千上万,萧珩仁慈,只将重要的楚氏头领斩杀,并未牵扯更多无辜的楚地百姓,饶是如此,楚地也陪葬了数百人。

  九江王听到楚绣的指控,当然不认罪,正当众人以为皇上会用铁血手段之时,萧珩却当众宣布,他相信九江王绝不会做出此等佞事。

  至于真信还是假信,只有九江王与萧珩心中最清楚。

  为了安抚九江王,萧珩特意赐下一坛百年老酒,不讲君臣之意,只慰兄弟之情。

  这坛老酒是百年前最为出名的酿酒师傅留下的,先帝征战从来都是用这种酒,如今满天下寻不出几坛,已经不是珍贵二字能形容。

  老酒千里迢迢被护送到北地,众将领劝九江王千万不可饮,九江王仰天大笑,道:「萧珩还敢毒死兄长不成?」说罢,众目睽睽之下,喝下整整一坛酒。

  萧珩闻此,淡淡一笑。前世,他也曾这般赐酒,九江王也如此豪气的一饮而尽,这次只是名头换了而已。

  长歆公主洗三这日,宫中妃嫔小聚一场,皇后将宴席办在了长春宫。

  不大办的原因有两个,其一是考虑太后的心情,其二等长歆公主满月的时候恰逢皇后生辰,那时两件事合二为一大办一场,正好热闹热闹,扫一扫宫里的晦气。

  本是件喜事,可好巧不巧楚绣原先住的云阳宫这日走了水,如此一来,小满月宴草草收了场。

  翌日,前往长春宫赴宴的柳贵人与孙采女同时高热,太医用了针灸和汤药,高热依然退不下去,如此烧了三日。

  待到第四日,柳贵人带病给皇后请安,泣声道:「臣妾昨日偶得一梦,天上飞下来一只白虎,臣妾不知何意,特来向皇后禀报。」

  此言一出,殿内来请安的妃嫔倒吸凉气。

  白虎下凡视为灾难,柳贵人的梦若是真的,岂非是神仙示警,预兆南晋有灾星降临吗?

  德妃蹙了眉头,言语中颇有几分不满,「柳贵人,话可不能乱说。长歆公主降生不过几日,你这话是意有所指?」

  柳贵人急急叩首,她素日里就是温吞性子,少言寡语,此时急得满脸通红。「臣妾不是这个意思。那日长歆公主的洗三宴,臣妾回去后便起了高热,孙姊姊也起了高热,到现在我二人还没好。许是臣妾烧糊涂了,这才夜有所梦。」

  话一出口,更是提醒众人她是如何得的高热。

  孙采女也在一旁道:「皇后娘娘,臣妾也是莫名起了高热,喝了三日汤药也不管用。臣妾觉得,柳妹妹的话是真的,有灾星降临南晋。」

  这后宫就没一日安生!

  柳贵人竖起左手,向天发誓,「臣妾若有半句虚言,愿受天打雷劈。」

  南锦瑟蹙眉,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,「那帮太医做什么吃的?回头本宫命盛太医为你二人看诊。好了,此事就此作罢,你二人不许再提。后宫本是祥和之地,咱们都是为了伺候好皇上,谁也不许造谣生事。若本宫再听到什么灾星降临,本宫定会严加惩处。」

  「皇后娘娘,此事牵扯到南晋国运,您是否要问问皇上的意思?」德妃一向谨言慎行,这次竟然当众逆了皇后的意思。

  南锦瑟看向她,不满道:「德妃,这不过是柳贵人的一个梦,你还想拿到朝堂上议论一番?」

  德妃毫不示弱,「皇后娘娘,臣妾往日最是敬重您,可是这次,臣妾觉得您太过偏爱杨贵嫔,有失公允。不管这梦托给谁,那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,为我南晋示警,怎能不好好待之?」

  眼看德妃与皇后杠上了,多少年来,这还是德妃头一次当众违背皇后的意思。只是自打长歆公主降生以来,宫里还真没消停——?楚氏畏罪自尽,楚地数百人血洗断头台,接着云阳宫走水,参加洗三宴的妃嫔无故高热,连太医都医治不好。

  这一出接一出的,似乎长歆公主还真是不吉利。

  贤妃起身道:「皇后娘娘、德妃姊姊,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?」

  南锦瑟看向她,眉间锁得更紧,「贤妃有话便说吧。」吞吞吐吐的什么劲。

  贤妃看向站在一旁的白筠筠,微微笑道:「臣妾记得,白嫔妹妹曾有仙人上身,说杨贵嫔腹中乃是卯日星君。既然是星君,又如何会是女儿身?就是白嫔这句话,让太后存了莫大的希望,又莫大的失望,以至于太后凤体违和。」

  眼看皇后生了怒意,贤妃面无惧色,仍侃侃而谈,「长歆公主自打降生以来,宫中灾祸不断。众位姊妹都知道的那些祸事且不说,昨日太后还与妹妹谈及,南地有郡县发生洪灾,死亡上千人。今日便有上天托梦示警有白虎星下凡,皇后娘娘,妹妹觉得此事要不是白嫔之前信口雌黄,要不然示警之事不可信其无。」

  后宫哪个不知道皇后厚爱杨悦儿和白筠筠,这是明晃晃的一把刀交给了皇后,要不砍向杨悦儿,要不然砍向她白筠筠,明显的有组织有预谋。

  白筠筠是谁,能这么伸着脖子任人砍?

  「皇后娘娘,臣妾有几句话,想问一问柳贵人。」

  「白嫔问吧。」南锦瑟面色不豫,一手揉着太阳穴,似是头疼病又犯了。

  想想也是,一个当家主母,整日面对一帮起么蛾子的小妾,在夫君面前装大度,在外人面前扮贤良,在婆婆面前伏低做小,还得礼让婆婆看重的小妾三分面子,怎么可能不累!

  「柳贵人,你能否再详细说说你昨晚的梦境,想必在座的姊姊妹妹们都想再听一听。」

  柳贵人用帕子拭干净泪,哽咽道:「臣妾在梦中,见到天上飞来一只白色老虎,样子好似很凶猛。臣妾一害怕,就醒了。今日左思右想,深感此梦不凡,特来向皇后娘娘禀告。」

  白筠筠拧眉,「听起来,的确不凡。那只老虎有多大,可是浑身白色吗?」

  柳贵人点点头,「是浑身白色,样子凶得很,有一个男子那么大。」

  殿内妃嫔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柳贵人的描述,越发觉得此虎有什么来头。

  南锦瑟见白筠筠左问右问,也不着急,知道她有自己的办法。

  「那再问柳贵人,那只白虎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?」

  德妃脸色有些不好看,「白嫔,大家可都在殿里等着,你就问这些无用之言?」

  「德妃娘娘可不能说这是无用之言,这些话就算到了朝堂,也是要问清楚的。德妃娘娘一向有见识,今日是怎么了,可有着急之事?」裴昭仪一向最是稳妥,轻易不言语,只要言语便无废话。

  德妃扭过头,不与裴昭仪争辩,倒不是德妃心虚,实在是裴昭仪满腹经纶,若是惹到她,裴昭仪能给讲上一天的大道理,引经据典还不带重样儿的。

  柳贵人好似在回忆,伸手指向西南方向,「好像是那里。」

  白筠筠拧眉问:「你确定?」

  柳贵人面色犹豫,天上的星宿都是有讲究的,乱说一通可不行,于是伸手指向北面,「是那边。」

  白筠筠又问:「那只白虎可曾在地上行走,是四条腿还是六条腿?可有尾巴?」

  贤妃端庄的坐于一旁,娴静如赏花般看着殿中之人。

  德妃倒是再想说几句,奈何身边有个裴昭仪盯着。

  柳贵人忘了掉眼泪,额上隐隐有汗,「老虎在天上飞,并未下地行走。因是在天上,所以臣妾并未看清有几条腿。」她多了个心眼儿,神兽大都有与众不同之处,万一是六条腿,岂不是没人信了?

  只是柳贵人万万没想到,白筠筠问的重点不在于四条腿还是六条腿,而是在于落地了还是没落地。

  白筠筠向皇后行礼,道:「柳贵人这话,臣妾也不是不信,只是不能就此认定长歆公主是白虎星。」

  南锦瑟揉着太阳穴,眼皮子都未睁开,疲惫道:「何意?说来听听。」

  白筠筠指向北方,「樱福宫不在长春宫以北,此为其一。其二,既然柳贵人梦中那只白虎尚且还在天上,那便是还没降生,如何怨到长歆公主身上?」

  前面那句话也就罢了,后面这句话一出口,便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妃嫔将目光转向贤妃,就连皇后也睁开了眼皮子,拧眉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贤妃。

  可不是?既然没降生,那岂不是还在腹中……

  柳贵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跪行到贤妃面前叩首认错,「娘娘,贤妃娘娘,臣妾绝不是这个意思,还望娘娘恕罪。」

  贤妃再也不能像刚才那般娴静的作壁上观,伸手抚在腹部,对面前的柳贵人温和说道:「柳妹妹何必惊慌,本宫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。妹妹大病一场,尚未痊愈,记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。依本宫看还是在一旁歇息吧,切记注意身子。」不过是一个蠢人,被白氏带到沟里去了。

  何玉儿这才明白过来何意,斜了柳贵人一眼,却也并未替自己姊姊说话。

  南锦瑟适时道:「白嫔说得有道理,白虎尚未落地,自然不是长歆公主。洪涝也不是今年才有的,往年也会有,将此事怪在长歆公主头上,甚为不妥。柳贵人这梦实在荒唐的很,日后谁也不可再提。」

  何玉儿却道:「那卯日星君那回事,皇后娘娘可要好好问问白嫔?一个星君下凡,竟然成了女儿身,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?亏得太后娘娘盼了许久,杨贵嫔生产之时,太后明知腿脚不好还硬是跪在长春宫里求菩萨,这可是众姊妹都看见的。」

  德妃不阴不阳的说道:「咱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厚待白嫔,白嫔也的确乖巧伶俐讨人喜欢,只是这事非同小可,有欺君之嫌。若是皇后娘娘您打定主意偏向白嫔,将公允二字视为无物,臣妾等也没什么办法,只得去景泰宫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了。」

  「白嫔不但无过,而且有功。」南锦瑟正了神色,「若不是仙人有言在先,杨贵嫔早已不在人世,又哪来的长歆公主?即便德妃有不平之意,要去景泰宫里找个说法,本宫也不会平白无故降罪白嫔。若尔等有那闲功夫,早早怀上龙嗣为皇上分忧才是正经。今日请安便到此,都回去吧。」

  不欢而散。众人出了长春宫,仍小声叨叨着刚才殿中那一幕。杨悦儿尚且在月子里,宫里已经有人对长歆公主指手画脚,真是不知该羡慕杨悦儿还是同情她。

  白筠筠回了桃花坞,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。

  春杏从早上在长春宫的气就没出来,这会儿还嘟着嘴。见主子一脸平静,根本没有半点恼意,不禁问道:「小主,您就不生气吗?贤妃和德妃就是一个鼻孔出气,好得穿一条裤子,干脆搬一个屋里去睡算了。还有柳贵人,装可怜样子给谁看,还白虎星?高热不退那是她活该!」

  听见春杏好一顿叨叨,白筠筠乐道:「你是生的哪门子气?贤妃是给德妃帮腔,今日之事,德妃才是领头的。」

  春杏不解,「德妃娘娘一向敬重皇后,今日也不知怎的了?」

  还能怎的?「德妃膝下无子,从一开始杨贵嫔有身孕就盯上了,眼巴巴盼着将长歆公主要过去自己养,这便是今日闹事的目的。」

  「可是,德妃也说长歆公主不吉祥,谁会愿意要一个不吉祥的公主?」

  「吉祥不吉祥就是她们的一场戏,只要将长歆公主要到手,将不吉祥弄个名头改成吉祥的也就是了。如此既可以控制杨贵嫔,德妃膝下有女也多占一分皇宠。」

  春杏越听越觉得后宫女人可怕,担心道:「那小主日后有了孩子……」

  白筠筠微微一笑,「到时候再说。」从怀上身子到公布喜讯,再到生产,中间经历的不知多少坑坑洼洼,等孩子降生到养大成人,坑坑洼洼更是数不胜数。

  此时担心,没有意义,她只将能做的全都做好,这头一个,便是紧紧拽住皇上的心。

  晚上,萧珩翻了白筠筠的牌子。知道是她的小日子,萧珩很规矩。规矩到半夜三更了仍秉烛批奏摺,还得让她在一旁红袖添香。

  白筠筠也不客气,迳自拿了纸笔又取来字帖,认认真真的描红习字,寝殿安静的只有翻看摺子的声音,白筠筠脑子一恍惚,彷佛身处办公室加班,前世的种种回忆一幕幕在眼前。

  那时候急速的生活节奏,让她充满了职场女强人的成就感,如今脑子里的弦依然绷得很紧,生怕被人莫名其妙的给吃了。

  「在想什么?」见她望着床帏发呆,萧珩放下手中的摺子,笑问:「可是在想你的萧郎吗?」

  见他打趣,白筠筠也笑了,「萧郎说的是。」

  明明刚才她的脸色不豫,眸中有一瞬间的哀伤,又怎会在思念他?

  萧珩也不揭穿,伸手将她揽进怀里,亲亲她的脸颊。「知道朕今日为何召你侍寝?」

  白筠筠回头揽住他的脖颈,贴上他的脸颊,轻轻道:「知道。」今日在长春宫里的事,定是被他知道了。今晚特意召她侍寝,便是给她撑腰,让德妃和贤妃消停些。

  「朕虽然不时常召幸你,但是不能让人欺负你。」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宝,容不得别人轻贱。

  哪怕是一时的情话,哪怕只是这个男人一时的热度,白筠筠心里仍是划过一股暖流,软软回应一声,「嗯。」

  声音又细又软,像只猫咪赖在他的肩头,还会撒娇。萧珩心里又是一软,「等过段日子,朕再晋你的位分。若是晋得太快,难免招人妒忌。」短短时间,从选侍到了嫔位,宫里也数不出几个。这个女人受了委屈也不告诉他,就会这么撒娇,不过好在她不是前世那种任人欺负的性子。

  这话倒是认真的,白筠筠也不想被当靶子,又想起腹中还揣着一个崽儿,晋升是早晚的事,招来妒忌也不可避免。

  「筠筠,朕盼着咱们的孩子。」萧珩喃喃低语,大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「朕盼着那一日的到来。」这话,他想了许久许久,埋在心里更久,久到从上一辈子便这么想过。上辈子不过是有念头,这辈子是强烈的想法和愿望。

  白筠筠随口问道:「若是真有那一天,若是臣妾生下皇子,若是皇子被立为太子,皇上可会——?」

  话没说完,萧珩接道:「不会!」

  唇角牵起一抹微笑,小手轻轻抚着他的浓眉,娇声细语,「那可是祖宗规矩。」

  萧珩阖上眼,回忆母亲的面容,可惜日子太久已经记不清了。「筠筠放心,朕不会。」

  就算他不会,前朝大臣干不干,后宫从上到下干不干?牵一发而动全身,敢改祖宗规矩可不只靠一时脑热。

  白筠筠从他的怀中挣出来,找来纸笔放在他面前,「萧郎空口无凭,立字为据。」

  萧珩一怔,还没从刚才的温香软玉中回过神,「写什么?」

  「自然是写刚刚说过的那句话。臣妾日夜揣在怀里,万一有那一天,臣妾可是要拿出来跟皇上对质的。」

  萧珩大笑,将她打横抱起,向龙榻走去,「可惜了,小日子还没走利索,改日再补偿朕。」萧珩搂她在怀,亲亲脸颊,很快睡了过去。

  第二十一章 不怀好意的会面

  翌日醒来,萧珩已经上朝去了,春杏和两名宫女一进来便跪地磕头,满脸喜气的道:「贺喜白婉仪、恭喜白婉仪。」

  这回轮到白筠筠怔住,昨夜不是说好了先不晋升,怎么这个男人睡一宿就变卦,夜里春梦了不成?回了桃花坞,时辰尚早,白筠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,顿时头脑一片清明。

  不多时,小路子喜孜孜的跑进来,「小主,皇上要来用早膳。刚刚下了朝,正往这边赶呐。」

  白筠筠停下了瑜伽动作。这男人是怎么了,昨夜刚刚侍了寝,今日又要来用早膳,说好的不引人注意去哪儿了……

  「春杏,去把咱们自个儿腌制的青笋拿出一碟来,给皇上准备着。」早膳都是有定例的,按照每个小主的位分来。既然皇上来用膳,福公公必然要早早的安排好,不会委屈了皇上的肚子。

  两炷香的功夫,待白筠筠梳好了头发,萧珩正好进门。见她一身天蓝色纱衣,头发松松散散的绾了个发髻,上面斜插一根白色碧玉簪,端的是「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」。

  他的筠筠,怎样都是美人儿。

  福公公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鱼贯进了屋,将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摆在桌上。福公公见他们木头桩子似的立在一旁,急得一挥袖子,小声催促,「还不快出去。」

  小太监们这才低头鱼贯着出去。

  屋里只剩下福公公和春杏,萧珩对两人道:「你们也出去吧,这里有白婉仪伺候便够了。」

  福公公躬身出去,还不忘轻轻把门带好。

  正打算看这个男人起什么么蛾子,谁料萧珩一把抱住了她,闷声道:「朕又想你了。」

  白筠筠轻笑出声,「刚分别不到两个时辰。」

  萧珩将她搂得更紧,「那也想。」

  是昨晚没吃饱吧?这个时候不能扫了他的兴。白筠筠搂住他的腰,细声道:「臣妾也想念萧郎,巴不得日日与萧郎相见才好。不若萧郎把臣妾放在心口,这样便日日将臣妾揣在心窝里了。」

  可不是?他也想。

  萧珩坐下吃饭,见白筠筠立在一旁,拽着她的手坐到一边,「要吃凉的不成?」说着,亲自夹了一块葱油饼放在她的小碟子里。

  这个男人是怎么了……突然对她这般好,连规矩也不要了。

  见白筠筠若有所思的看着他,萧珩唇角一弯,「可是在想,明明昨夜说好了不晋封,怎的今日一早变了卦?」不等她回答,他迳自说道:「朕昨晚没睡好,你嘴上一句不提,可是委屈朕都替你记着。先晋封婉仪,若是有人再借长歆公主找你的碴儿,朕还给你晋封,看他们还作不作!」她委屈,就是他委屈。

  咦?这个主意好。作一回,封一回。

  白筠筠给他夹了块青笋,「皇上尝尝这个,是春杏自己腌制的。味道不敢与御膳房比,还算清脆可口。」

  按祖制,皇上不可轻易入口吃食,况且福公公不在这里,银针都没插一插,她又想起了上回的板栗,若是那般插法,这碗里一堆的青笋小块都得挨一针。

  「可要福公公进来试——?」毒字还没出口,萧珩已经将青笋吃进嘴里,咯吱咯吱脆生生的,还带着一丝微甜。

  「手艺不错,爽口得很。」说罢,萧珩自己又夹了一块。

  本来早上就吃不多,最近吃的更少。见他吃饱,白筠筠也放下了碗筷。「萧郎,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,后宫也是如此。要问臣妾委不委屈,臣妾自然是委屈的。可是一想到萧郎在前朝烦心事那么多,即便身为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,心里也有很多委屈。

  「只是臣妾的委屈比起皇上的委屈算得了什么?臣妾每每想起萧郎肩上扛着南晋臣民的重担,便不舍得再说自己的委屈,怕萧郎听了不高兴,听了为难,听了心累。」

  任何一个女人若是整日叨叨自己的委屈,那甭说一个男人,就是亲爹老子娘也有听烦的那一日。不过……话有很多表达方法,譬如这种「为你着想」。

  果然,萧珩听了很受用,不管这个女人的话有几分真,反正他听了浑身舒坦。

  屋外福公公敲门,禀道:「皇上,贤妃娘娘派人来了,说长华公主有些不舒服,问您可否去探望?」

  闻弦歌知雅意,这是抢人来了。白筠筠也不做声,就那么看着萧珩,直到把他看乐了。

  白筠筠抱住他的腰,撒娇道:「可是在等臣妾说『啊呀!公主身体重要,您还是去看看吧』可对?」

  萧珩双手捧上她的脸,眸子里比星星还亮,「嗯,然后呢?」

  「臣妾偏不说。臣妾不小气,但也不大度到人家上门抢人,臣妾还得笑着送您出去。臣妾与贤妃住在一处,怎会不知长华公主好不好?贤妃如此,就是明晃晃来臣妾这里抢人的。臣妾坦诚的很,不高兴就是不高兴。」

  萧珩亲亲她的额头,「朕知道。」

  白筠筠叹口气,从他怀里出来,为他整整衣衫,道:「说一千道一万,皇上还是去吧。倒不是臣妾舍得,实在是太后心疼贤妃和长华公主,若是知道您在臣妾这里而不去贤妃那,只怕臣妾的好日子也到头了。」

  萧珩拧眉,「说起来,太后近日……」做事有些荒唐。但碍于颜面,萧珩并未出口。

  萧珩走后,白筠筠浑身懒洋洋的,又躺回了贵妃榻。刚才萧珩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她懂,仔细想想,太后行事的确有些偏颇。之前尚且不觉得,从头一次非要赐死杨悦儿时便觉得有些异样,一个佛心佛性没手段的女人,如何能坐得上太后之位?

  入了夜,德妃邀贤妃在湖心亭纳凉。湖面上一艘小舟随波逐流,一名女子在扁舟上弹奏着宫中最为时兴的琵琶曲。

  「德妃姊姊不必忧心忡忡,妹妹是长华的母亲,自然知道一个孩子对于姊姊意味着什么,甭说姊姊您盼着将长歆公主收养在膝下,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这么想的。」

  「唉……」德妃叹口气,「姊姊多么羡慕你,膝下有长华,腹中还有一个,又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。不像姊姊,这辈子怕是要孤家寡人了。」

  「瞧你说的。你我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,长华是我的女儿,也是你的女儿。」

  德妃苦笑,又摇摇头,「不是一回事儿。若是上天赐给我一个孩儿,少活十年又如何。宫中清冷寂寞,不是寻常人能体会到的。」话锋一转,「昨日长春宫那一场戏,倒是让白婉仪捡了便宜。」

  贤妃轻轻一笑,眸中闪过一丝不屑,「皇上抬她是打你我的脸面,为皇后和长歆公主出气,不过皇上对她有心也是真的。后宫这些个人,她升的够快了,不到一年从选侍到了婉仪,此人有胆有谋,不可小觑。」

  「岂止打你我脸面,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。当初她装神弄鬼,可是唬住了太后。若不是她,也没有现在的杨贵嫔和长歆公主了。妹妹多在太后面前提及白氏,免得狐媚了皇上。」

  贤妃应了一声,转头看向湖面上的琵琶女,歌声清雅,令人舒畅。

  太后眼光毒辣,数日前便曾言及白氏,说此女非池中物,不可忽视。要不然拉过来利用,要不然便早早解决掉。没想到长春宫那场戏没难住她,倒是给了她机会,一跃成了婉仪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!

  「姊姊,听妹妹一句话。白氏狡猾,又得皇后器重。你若想把长歆公主收在膝下自己养,首先便要除掉白婉仪。」

  「贤妃妹妹,白氏现在动不得。皇上刚刚晋封她为婉仪,姊姊若是动手,岂不是触怒了皇上?」

  贤妃看向她,眸光难以捉摸,「姊姊也是聪明人,怎么就突然糊涂了呢。要不然不动手,要动手就置她于死地,不留任何让她翻身的余地。就如马云双,做了错事就该认罚,这不乖乖在冷宫里待着?」

  「可是淑妃害我在先,白婉仪并未——?」转而寻思过来,贤妃在暗示她做场漂亮的戏,让所有人都看见白婉仪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,如此,谁也不能护着她。

  见贤妃胸有成竹,德妃往前凑了凑,虚心道:「还望妹妹指教。」

  贤妃笑起来依然是温柔贤淑的模样,伸手抚向腹部,「还有什么比谋害皇嗣更不可饶恕的?你我二人好好合谋一场,害怕碾不死一个小小的白氏吗?」

  升了婉仪,皇后照例赏赐了许多东西。

  白筠筠挑了几样前往樱福宫,见到她来,杨悦儿挺高兴,命乳母将公主抱过来。

  「月子里来的人一拨一拨的,都没见着你。」

  小女娃在梦里咂吧咂吧嘴儿,像是在吃奶。娇娇软软的一团,实在玉雪可爱。「皇上下了令,不让人打扰你坐月子,妹妹便命小路子送来了贺礼,没有打扰姊姊休息。」

  杨悦儿睨她一眼,「前几天的事儿我听说了,德妃和贤妃做了场戏,柳贵人还梦见了白虎,一群乌合之众。若非你巧言力辩,必然又是一场是非。」

  白筠筠摸长歆公主的小手,长歆公主竟然握住不撒手。小手又软又绵,嫩嫩的,白筠筠不由得笑了。难怪德妃想将长歆养在膝下,这般玉雪可爱,谁不喜欢。

  「德妃不会罢手。」

  杨悦儿道:「皇后不会同意。」若是有可能,皇后宁可将长歆养在自己膝下,怎会把这便宜给了德妃。

  白筠筠扭头看她一眼。「皇后不是太后的对手。」德妃与贤妃交好,贤妃背后有太后撑腰。抬眼见桌上搁着一双虎头鞋,做工精致,活灵活现,「这是柳贵人送来的?」

  「嗯,送来一段日子了。」杨悦儿道:「此人墙头草,不可交,不过手艺是难得的好。我嫌丢了可惜,便放这儿了。」

  白筠筠笑笑,把弄着一只虎头鞋,「你有没有想过,除夕夜陷害你的那双男靴,是谁的手笔?」

  「你怀疑柳氏?」杨悦儿让乳母出去,亲自给白筠筠泡了茶。

  摇篮里的长歆公主睡得香甜,伸手摸摸她的小脚丫,又嫩又软,白筠筠喜爱的紧。「八成是她。」

  杨悦儿知道白筠筠眼光毒辣,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话,但凡说出来,那就差不了。

  「马云双倒台,她还在逍遥着,真是便宜了她。」

  「柳氏不是马云双的人。」白筠筠曾问过马云双,马云双都不知道那双男靴是哪来的,还当真以为是屋里搜出来的。马云双如今深陷困境,没有必要因为一双男靴说谎,所以她断定那双男靴的出现是背后另有其人。她一开始并没有怀疑柳贵人,直到太后千秋宴上,柳贵人出神入化的一手好针法引起了她的怀疑,再仔细观察此人说话行事,便觉得十分可疑。

  「什么?」杨悦儿一愣,「那会是谁?」

  白筠筠摩挲着长歆公主嫩嫩的小脚丫,抬眼看向她,「我也不知道是谁,但是那晚去搜你屋的人,是景泰宫的李瑞。」

  杨悦儿浑身发冷,仔细回想那晚的事。端着男靴和信件进来的,的确是景泰宫里的太监总管李瑞。难不成是太后?她摇摇头,不可能,太后没有理由那么做。「难道会是贤妃?」她继续猜测。

  白筠筠微微拧眉,「贤妃不太可能控制得了李瑞。」毕竟李瑞是景泰宫的太监总管,除非太后允许。有些事看似不合理,但是细细寻找总有合理之处。若是太后,这些事就可以说得通,毕竟李瑞受她掌控。可是太后为什么这么做……

  「总之,你小心些就好,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长歆。」白筠筠小口品茶,赞道:「一宫主位果然不一样,连茶都是顶顶好的。」

  杨悦儿给她添满茶,「是皇后赏赐的。说起来,幸好皇后处处照应,不然我的日子更不好过。皇上喜欢你,你抓紧机会赶紧生一个。依我看,日后可不止贵嫔的位子。」

  白筠筠笑笑未语。

  长歆公主的满月宴与皇后生辰恰好同一日,办得格外热闹。正值傍晚,夕阳还未全落下,玫红的晚霞笼罩在皇城上方,别有一番美妙,长春宫张灯结彩,布置喜庆但不张扬。

  皇后身着朝服,端坐长春宫正殿接受妃嫔和命妇们的恭贺,待恭贺完,这才给长歆公主举办满月礼。满月礼有讲究,请全福之人给长歆公主剪胎发。

  这全福之人不难找,杨夫人就是现成的。

  杨夫人手持金剪子,边剪边念叨着一些祈福的话,小心翼翼的剪了三束胎毛,放在一旁准备好的金盒子里。民间常有用胎毛做毛笔的法子,作纪念之用。

  待剪完了胎发,皇后亲自为长歆公主戴上吉祥如意项圈,这就算差不多了。

  宴席在殿内摆得满满当当,又在园子里摆了几十桌。

  白筠筠如今是婉仪的位分,已经从后排的位置移到了前排,坐在杨悦儿下首。

  还记得刚刚进宫时,只管藏在后面的人堆里,别人记不住她是谁,也不会在人群中多看她一眼。如今,不一样了。

  宴席吃得差不多,命妇们开始轮番上前敬酒,满脸的笑意十分亲近,位分比她低的妃嫔也上前敬酒,顺便聊几句凑近乎。

  白筠筠最会做人,笑咪咪的来者不拒。做人嘛,能交善就不交恶。

  不过杨悦儿显然不这么想,面色清清冷冷,并不愿意与人多话。宫里的妃嫔都知道她的性子向来如此,连面对皇上也并无两样。可宫外头一次来的命妇,险些以为白筠筠才是长歆公主的母亲。

  柳贵人笑盈盈的上前与杨悦儿说体己话,杨悦儿随意应付几句,便说身子不适,带着长歆公主回了樱福宫。

  柳贵人站在原地,低头默默不语,用帕子拭了拭眼角。旁边有位分低的妃嫔上前去安慰几句,柳贵人的眼泪开始决堤,嘤嘤哭泣着诉说自己的委屈。

  「我不过就是作了个梦,也没有诋毁长歆公主的意思,没想到杨姊姊生了我的气。」

  一旁的张选侍劝道:「贵嫔娘娘的性子素来就是这般,也不只是对你一人如此。柳贵人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。」

  柳贵人还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委屈,不料一旁的何玉儿抢道:「今日是皇后生辰之喜,你能不能去外边儿哭?免得染了丧气。」

  白筠筠从未听何玉儿说出这般有水准的话,想来定是柳贵人哪里惹了何玉儿不痛快。

  柳贵人决堤般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,哽咽道:「何姊姊别生气,妹妹就是委屈了些,也为小公主担忧。」

  何玉儿看向她,纯属好奇,「你担忧什么?」

  柳贵人犹豫道:「就是觉得杨贵嫔性子生冷,若是日后小公主也变得这般,那就……」话一出口,柳贵人惊觉自己说错了话,「是妹妹瞎想罢了,诸位姊姊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。若是传扬出去,怕是给妹妹惹祸了。」

  众人没说话,可是不得不承认柳贵人的话有几分道理。贤妃整日言笑晏晏,膝下的长华公主便爱笑,雪玉团子般可爱。想一想若是长歆公主像杨贵嫔那般冷若冰霜,不闻人情世故,的确有些可惜了。谁也不傻,这话听着便罢了,没人去附和。

  「柳贵人说什么,可否再说一遍给本宫听听?」

 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,只见杨悦儿就站在众人后面,满脸的冰霜之意。柳贵人打死都没想到杨悦儿竟然会返回来,直愣愣的看着她都忘了哭。

  杨悦儿讥讽一笑,「本想邀请柳贵人一起聊个体己话,看来不必了。柳贵人今晚吃撑了胃,胡言乱语。本宫罚你去樱福宫外跪着,一直跪到明日朝阳升起之时。」

  柳贵人的脸面算是掉地上了,用帕子捂着脸只是站在原地哭。

  见她不动,杨悦儿扬声道:「你若不服气,我们这就去见皇后娘娘,请皇后娘娘断一断本宫罚得合不合理。」

  柳贵人这才拿下帕子,自知理亏,囔囔道:「臣妾领命。」

  热闹没了,人群也散了,杨悦儿也回了樱福宫。

  殿外进来一名小太监,猫着身子穿过人群,凑到白筠筠面前,「见过婉仪小主。贤妃娘娘正在凉亭里,邀您一同前去品茶。」

  贤妃是她的主位娘娘,既然开口邀请,如何能够不去?

  跟着小太监来到凉亭处,只见德妃与贤妃在凉亭里,一旁还有乳母和长华公主。长华公主玉雪可爱,正是疯玩的年纪,围着亭子不停地跑来跑去,也不怕天气热。后面跟着两名乳母,面色紧张的跟在后面,生怕公主磕到哪里。

  白筠筠请了安,贤妃笑咪咪的免了礼,让她坐在一旁,还亲自为她斟满茶水,行为举止一贯的亲和。「说起来,与婉仪妹妹同住一宫,甚少有机会聊上一聊。都怪姊姊不好,平日里只顾着长华,忽视了妹妹。」

  瞧瞧这话说得多漂亮。白筠筠附和道:「哪里的话,娘娘折煞臣妾了。都是臣妾愚笨,不敢去娘娘那里叨扰。」

  德妃笑道:「婉仪妹妹要是愚笨,宫里可就没有聪明人了。贤妃妹妹,你说是不是?」

  「德妃姊姊说的自然是对的。要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妹有婉仪一半聪慧,那我便省了心了。可惜,玉儿那性子暴躁的很,我是日日为她操碎了心。」

  白筠筠端坐一旁,时不时附和几句。

  德妃见状,道:「今日请妹妹前来,其实是姊姊的意思。那日在长春宫,姊姊一时着急,说话无状,怕是惹得妹妹心里不舒坦,姊姊一想起这回事,总是过意不去。」

  「可不是?德妃提起这回事两三回了。本宫便道,妹妹不是那么小气的女子。那日柳贵人偶得一梦,本宫与德妃也是怕对皇上有碍这才着急了些,还望婉仪妹妹不要放在心上。」

  这两人还真是穿了一条裤子。扯东扯西也不知搞什么名堂,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,肯定没存好心,难怪当初马云双与德妃斗得你死我活,虽说马云双毒辣,可德妃也好不到哪去。

  「怎会放在心上?两位娘娘真是折煞臣妾了。两位娘娘陪伴在皇上身边多年,情分深厚不是臣妾可比的,多问臣妾几句也是应当,左右都是为了关心皇上。」

  「婉仪妹妹果然深明大义。」贤妃问道:「不知泰山奶奶又曾来过妹妹身上?」

  白筠筠回道:「回娘娘的话,并不曾。」

  德妃眼尖的看见一道明黄色向这边走来,一旁是身着宫装的皇后,不由得看了贤妃一眼,「贤妃妹妹,既然话都说清楚了,不妨咱们也早些回去。」今日是皇后生辰,皇上处理完摺子一定会过来长春宫,此处凉亭是进园子的必经之路。

  贤妃领会她的意思,一手扶着桌子,一手拽住白筠筠的手臂,慢慢的站起身。「婉仪妹妹,且扶姊姊一把,姊姊的腰突然疼得很。」

  白筠筠反应快得很,手臂迅速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。眼前这个孕妇爱使心眼儿,诈人率贼高,轻易碰不得。

  贤妃没料到她这般狡猾,可是这般狡猾也没用,今晚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她的手掌心。估摸着皇上与皇后已经快进凉亭,正当贤妃准备「不小心」摔倒的时候,长华公主从亭子外跑了进来,小小身子从后面猛地撞上了贤妃的腿。

  贤妃本就没站稳,惊叫一声扑向了面前的白筠筠。

  眼看贤妃向自己扑来,白筠筠第一反应是赶紧躲开,可眼皮子意外瞥见亭子外一抹明黄,顿时改了主意,身子微微一侧就地滑倒,顺手抱住了要摔倒的长华公主。

  窝在白筠筠怀里的长华公主吓哭了,但并没有磕到哪里,可是贤妃就没那么幸运了,倒下的地方有一尊石头凳子,正好硌在了腹部。

  所有人都惊呆了,一旁的德妃捂着嘴巴,惊惶的看着面色越来越白的贤妃。

  这、这……不是这么商量的!

  萧珩和南锦瑟疾步走进凉亭,只见贤妃倒地不起,面色痛苦,一行血渍从裙下蜿蜒开来。在自己的生辰宴会上出了岔子,太后定会给她脸色看。南锦瑟比谁都着急,「来人!将贤妃抬进偏殿,速速去请太医。将所有的太医都叫来。」

  听到消息的太后差点急得犯病,急急忙忙赶到了长春宫。见贤妃痛苦的呻吟,血都止不住,太后当场白了脸,恨道:「谁敢谋害哀家的孙儿!」

  德妃很想说是白婉仪,可是现在却说不出口。原本的计策是贤妃扶住白婉仪的手,待皇上快进凉亭的时候假装是白婉仪抬手将她推倒,在皇上和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做一场戏。

  可、可是白婉仪自己把手抽回去了!

  她与贤妃谋划的时候千想万想,从来没想过白婉仪胆敢把手臂抽回去!贤妃是她的主位娘娘,让她扶着那是给她颜面,谁曾想白婉仪居然不稀罕这颜面!

 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,是长华公主这一扑,贤妃才会摔倒在地。

  南锦瑟劝慰道:「太后息怒,还是先等太医来了再说吧。」

  太后更是恼怒,以为她在袒护哪个,手指皇后呵斥道:「皇后现在就得跟哀家说明白!今日是你的生辰,亦是长歆公主的满月宴,别人都好好的,怎么就单单贤妃出了这样的事?贤妃懂事,身怀龙嗣轻易不出门,就是来到你的长春宫里才落得个这般凄惨模样。」

  这是把矛头引到了皇后头上,这事出在长春宫,皇后也的确是难辞其咎。

  「太后息怒,此事朕慢慢跟您说。」萧珩考虑周全,长华今日被一滩血渍吓到了,尚且在偏殿里哭个不停。此时太后暴怒,难不成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一个三岁孩子不成?

  「太后,是臣妾自己的缘故。」贤妃忍着剧痛为女儿开脱,可是一想起今日计策不成,还害得自己成这般模样,贤妃恨不得吐一口老血。

  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白氏!

  第二十二章 有种手段叫捧杀

  太医进来诊了脉,一个个的摇摇头,就连盛仕也没有办法,连连告罪,「皇上、太后娘娘、皇后娘娘,臣等无能,不能保住贤妃娘娘的龙胎。」

  这当口,有些实话盛仕不敢说出口。贤妃娘娘伤的极重,日后怕是与子嗣无缘了。

  太后怒极攻心,挥起茶盏摔了个粉碎,两行泪竟然滚落下来。

  见太后如此,以皇后为首,满殿妃嫔跪了一地。

  太后猛地睁开双眼,眸中尽是厉色,声音苍老了十岁不止,「皇上,后宫子嗣艰难,哀家是操碎了心,日日盼夜夜盼,好不容易贤妃有了身孕,今日逢此大难。有句话,哀家不吐不快。

  「长歆不吉!打她出生,宫中祸事不断,多处郡县洪涝,流民无家可归,死伤惨重。如今满月宴上,贤妃竟然好好的龙胎没了,哀家不得不问一句。」太后转头看向白筠筠,声音犹如来自地狱,「白婉仪,你曾妄言长歆公主是卯日星君投胎转世,可知罪!」

  就知道这天早晚会来!先说长歆公主不吉利,再说她假传神意,一锅端!

  白筠筠抬起头,腹内草稿早已准备好,只是尚未说话,便被萧珩扶了起来。

  萧珩面色不好看,命福公公扶她到一边坐下。太后见此更是恼怒,就连殿里的妃嫔们也疑惑不解,平日皇上对太后十分恭敬,今日为何这般。

  萧珩道:「今日朕与皇后亲眼所见,贤妃在凉亭中纳凉时,长华不小心将她撞倒,这才有了今晚的事。太后可会说,是长华不吉利?还是要将长华惩治一番?」

  太后一噎。没想到是长华撞了贤妃,三岁的孩儿,还是贤妃自己生的,哪还有什么惩罚!

  萧珩继续道:「楚绣在刨花水中下毒,应该追究到朕尚未登基之时,这回又要说谁不吉利?洪涝不只是今年有,往年还有乾旱蝗灾,这又是谁的不吉利?」

 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,却是无法反驳。

  萧珩怒道:「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,在背后嚼舌根,柳贵人首当其冲!什么白虎星下凡,就她会作梦!难不成她比朕还尊贵,为何神仙没有托梦给朕?难不成她比皇后比太后您尊贵?」

  南锦瑟适时的附和,「皇上说的是,都是臣妾的错,没有把后宫管理好。柳贵人口出无状,是该惩罚。今晚柳贵人出言无状惹怒了杨贵嫔,杨贵嫔已经罚她跪着了。」

  萧珩冷声道:「贬为选侍,让她自省去。」

  太后不做声,阖着眼快速捻动佛珠,口中似是念着经文。之前萧珩一向敬重她,没想到今晚触了霉头。也是,见贤妃如此,她太心急了。

  萧珩尚不解气,让太医过来给白筠筠看看,今晚她也倒在了地上,还是为了保护长华不要摔着。将她扶起来的时候,萧珩眼尖的看她走路有些不对劲,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贤妃,没人顾上她。

  萧珩心口疼得很!

  今晚贤妃在凉亭里,她扶白筠筠的手臂,白筠筠不着痕迹的抽了回去。这些,他全看在了眼里。他自小长在宫廷中,龌龊事见多了,贤妃是个聪明人,此举只怕有深意,白筠筠侥幸逃过一劫。她在后宫没有靠山,每一步都很艰难,她只有他!

  越想越窝火!萧珩长长舒了口气,「今晚长华摔倒,若非白婉仪挺身而出,长华怎能无恙?」转头问太医,「如何,伤的可厉害?」

  太医回道:「回皇上的话,白婉仪扭伤了脚踝,并无大碍。抹些药油,按摩几日便可康复如初。不过……」太医面上露出一丝喜气,「臣恭喜皇上,贺喜皇上,白婉仪已经有身孕近两个月了。依臣看,这药油还是不用的好。」

  什么!殿内妃嫔看向白筠筠,心中嫉妒之情难以言表。这是什么狗屎运?救了公主,居然还身怀龙嗣。

  床上的贤妃紧紧咬住嘴唇,指甲掐进了肉里。太后也挣开眼,眸中的怒气已然化为惊喜,周身的杀气散去不见。

  「赏!这等好事要重重的赏!哀家差些冤枉了长歆公主,想不到长歆公主满月之日,白婉仪竟然诊出身怀龙嗣,哀家十分高兴。自此,不祥的事谁也不许提了。」她吩咐身边的玳瑁,「去!将哀家珍藏的那尊白玉观音赐给白婉仪,让菩萨保佑白婉仪顺顺利利诞下麟儿,为我南晋萧氏传宗接代。」

  太后这变化也忒大了些,妃嫔们这才缓过神,纷纷道喜。

  太后又道:「只是哀家记得,好像白婉仪这个月的小日子刚过去。」宫里哪个女子有没有小日子,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。

  众人又看向白筠筠,巴不得此事有什么异常。

  白筠筠也十分茫然,「臣妾是小日子刚过去,可是这个月的小日子与以前不一样……少了许多。」

  刚才为白筠筠看诊的太医说:「回太后的话,女子体质不同孕相也不同,有的女子喜脉薄弱,两个月才摸得出来,有的喜脉强健,一个月便可诊出来。像白婉仪这般情况的也有,只是不多见,实属正常。臣刚才为白婉仪把脉,十分确定身怀有孕,且胎儿健壮有力。」

  萧珩惊喜非常。今日心情跌到谷底又陡然升到极点,盼了两辈子的愿望毫无预兆的就在面前,已经好久不曾这般兴奋,今晚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。偌大的殿内,萧珩只看得见白筠筠,别的谁也看不见,谁的话都听不到,也不想听,只想与她独处。

  「贵嫔的脚踝还能行走?」

  白筠筠抬头一笑,只见萧珩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,大步跨出殿外。

  路上,萧珩快步如风。福公公在后面一路小跑,口中念叨着,「恭喜贵嫔娘娘,贺喜贵嫔娘娘。」

  萧珩笑骂道:「少不了你的赏钱,这会儿着急凑什么热闹。」接着吩咐他,「去把勤政殿后面的紫福宫收拾出来,明日贵嫔就搬进去。」

  贵嫔乃是一宫主位,福公公喜孜孜的应了。紫福宫的名字还是先帝亲自赐下的,意为「紫气东来」。里面的景儿也是顶好的,有假山有活水,还专门在里面建了个园子,养了些珍奇鸟兽,可见皇上将这位贵嫔娘娘疼到骨子里了。

  没回桃花坞,萧珩直接把人抱进了勤政殿。待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,萧珩已是满头大汗,也顾不上擦,硬是看着她傻笑。

  白筠筠躺在床上,侧过身撑着脑袋,以笑回应。此刻满屋的温馨之感,不必什么话语,便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在高兴。

  萧珩将脑袋贴在她的腹部,白筠筠大笑,轻抚他的耳朵。「萧郎,孩子还小,你可听不到什么。」

  「听得到。」萧珩耍赖,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腹部,「他在说,他有个好母亲。」

  白筠筠一怔,只见萧珩抬起头,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她,「今日朕都看见了。」

  「萧郎看见什么了?」

  「在凉亭,贤妃拽了你的手臂,而你,将手臂抽了回去。」萧珩笑笑,「小时候,朕亲眼见过一回。父皇的一名妃嫔身怀龙嗣,在湖边赏荷花的时候故意牵起另一名妃嫔的手推向自己,父皇要惩治被陷害的妃嫔,是朕上前作证说与她无关,是那身怀有孕的妃嫔使诈。」

  白筠筠当真惊讶了。她知道贤妃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,但是没想到萧珩竟然亲眼见到过,「后来呢?」

  「后来……没有了。」萧珩道:「母妃知道后狠狠训诫了朕,那时候朕差不多五六岁的年纪,不明白母妃为何这般。不过后来朕明白了,宫里的孩子活得艰难,活着长大的更是少之又少,母妃为了护佑朕长大,已经是拚尽全力,她不希望朕为自己树敌,招来祸事。」

  「那,再后来呢?」

  萧珩苦笑,将她紧紧搂住,「母妃遭人陷害,殁了。陷害母妃的人,正是当初朕指证的那个妃嫔。朕牢牢记住母妃的样子,发誓长大要为她报仇。」可是没等他长大,那名妃嫔也早早的殁了。宫里的女人就如同花园里的花,一季盛开一季凋零,甚至有的连一季盛开都没撑下来。

  「那皇上可是报仇了?」

  萧珩笑笑,违心道:「嗯。」他不想告诉她,那些人如同花儿一般都凋谢了,而且凋谢得太快。先帝那么多女人,他能记住的不多,大都死得无声无息。宫里的女人狠起来比谁都狠,阳光晒不到的地方,有太多太多的阴暗,直到发霉,腐朽,变为泥土尘埃。

  他想护着她,护着他们的孩子,但萧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保她平安,甚至就连他自己,都不敢说此生能平安终老,前世的叛乱便是血的教训。他庆幸这辈子的她是聪慧的,坚韧的,有手段的,与前世截然不同。

  就算他是天下之主,龙椅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,他也有得不到的东西。一生有一挚爱之人,携手共同老去,看子孙后代平安,都是他所期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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