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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✿ 2月试阅 ✿] 心月澜《顶级佳婿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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腐爱 发表于 2023-1-31 13:55:3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


书名:《顶级佳婿》
作者:心月澜
系列:蓝海E131901-03
出版社:新月文化
出版日期:2023年02月01日

【内容简介】

曾遇过欺她、伤她、辱她的负心男人,
重活一次的慕云月不再把情爱放首位,
却不知某个家伙已把疼她、宠她、爱她默默做了两辈子……

慕云月知道,自己曾同那个九五之尊有婚约,
但她和他相隔云泥,还因故得罪对方不少,所以从没奢望过什么,
和前世渣夫了断后便去自家别院安分过日子,
除了邻家新搬来的家伙有点烦人外,今生当真无不称意,
真有什么遗憾,大约就是不知上辈子那个冒死将她从火海中救回,又舍了心头血,强行给她续了一年性命的恩人究竟是谁?
直到那天娄知许找上门,妄图与她重修旧好,拿出婚书逼嫁,
「你说,心里还有哪个野男人!」
慕云月挣不开他的手,以为这辈子又要毁在他手里,
邻居突然带着一道圣旨现身,所有人都震惊成泥塑木雕,
卫长庚却慢条斯理地抬起脚踩在娄知许脸上碾了碾,「你说谁是野男人?」

曾遇过欺她、伤她、辱她的负心男人,
重活一次的慕云月不再把情爱放首位,
却不知某个家伙已把疼她、宠她、爱她默默做了两辈子……

慕云月知道,自己曾同那个九五之尊有婚约,
但她和他相隔云泥,还因故得罪对方不少,所以从没奢望过什么,
和前世渣夫了断后便去自家别院安分过日子,
除了邻家新搬来的家伙有点烦人外,今生当真无不称意,
真有什么遗憾,大约就是不知上辈子那个冒死将她从火海中救回,又舍了心头血,强行给她续了一年性命的恩人究竟是谁?
直到那天娄知许找上门,妄图与她重修旧好,拿出婚书逼嫁,
「你说,心里还有哪个野男人!」
慕云月挣不开他的手,以为这辈子又要毁在他手里,
邻居突然带着一道圣旨现身,所有人都震惊成泥塑木雕,
卫长庚却慢条斯理地抬起脚踩在娄知许脸上碾了碾,「你说谁是野男人?」

曾遇过欺她、伤她、辱她的负心男人,
重活一次的慕云月不再把情爱放首位,
却不知某个家伙已把疼她、宠她、爱她默默做了两辈子……

慕云月知道,自己曾同那个九五之尊有婚约,
但她和他相隔云泥,还因故得罪对方不少,所以从没奢望过什么,
和前世渣夫了断后便去自家别院安分过日子,
除了邻家新搬来的家伙有点烦人外,今生当真无不称意,
真有什么遗憾,大约就是不知上辈子那个冒死将她从火海中救回,又舍了心头血,强行给她续了一年性命的恩人究竟是谁?
直到那天娄知许找上门,妄图与她重修旧好,拿出婚书逼嫁,
「你说,心里还有哪个野男人!」
慕云月挣不开他的手,以为这辈子又要毁在他手里,
邻居突然带着一道圣旨现身,所有人都震惊成泥塑木雕,
卫长庚却慢条斯理地抬起脚踩在娄知许脸上碾了碾,「你说谁是野男人?」

  第一章 可笑的一生

  生命如流沙般,从指尖一点一点消逝。

  慕云月捂着胸口,无力地靠在车壁上,朔风吹得她嘴唇发白,浓睫耷拉下来,随料丝灯里的火苗轻颤,宛如风雨中绝望挣扎的蝶,美好又脆弱。

  车帘起伏不定,雪粒子从缝隙间钻入,携来路旁细碎的交谈。

  「这仗总算打完了,你都不知道我这大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?要再拖一个月,我们一家老小可都得上阎王殿点卯了。」

  「嗐,还不都是他慕家造的孽!谁能想到堂堂一个镇国将军竟会通敌叛国,也忒不是东西,对得起他祖上满门忠烈吗?得亏娄大人英明,早早就把叛军剿灭,否则凭咱们卢龙城那几面破墙,如何抵挡得住大渝的千军万马?」

  「要我说,这头一份功劳还得是咱们陛下的。要不是他御驾亲征,咱们这会子可都得被大渝掳去做奴隶了。」

  那个年长的声音似在回忆往昔,语气颇为感慨。

  「遥想十一年前,大渝兴兵来犯,陛下也像今日这般,亲自披甲挂帅,那时他才十六,前路还长着呢。大家都劝他三思,偏他不惜命,说什么『吾既为王,食民之膏血而生,自当殚精竭虑,以吾之牺牲,换国之昌盛,誓与北境共存亡』。」

  「说完他就冲进敌阵,一人独挑七员悍将,连取七人首级悬于马前,那风采、那气魄……啧啧,真真是英雄出少年。把大渝那位常胜将军吓得都不敢说话!老夫当时还在后头跟着一块摇旗助威过呢。」

 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,恨不能现在就随那位少年天子去沙场驰骋一番。

  忽有人问:「就是不知那位慕夫人现在如何?」

  「父兄接连叛变,母亲也畏罪自尽,整个慕家就剩她一人。听说娄大人已经大义灭亲,将她撵出侯府,她又身中剧毒,这冰天雪地的,怕是熬不过去。」

  「呵,这就叫报应不爽,活该!早年她嫉妒家中妾室美姬比她得宠,害死多少人?就这么死了还便宜她了!」

  马车拐过最后一道弯儿,直奔城南一座荒废的祠堂而去,路边的说话声也逐渐消散在风中。

  「姑娘,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说,您别往心里去。」

  马车内,苍葭倒了盏热茶递到慕云月手中,指尖触及她如何也温暖不起来的肌肤,心尖也似被冰冷的刀尖划了一下。

  慕云月笑了笑,也的确没将这些放在心上。

 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,旁人解释再多都是无用。

  慕家祖上有从龙之功,卢龙城便是荫封授爵时得来的一块封地,论条件其实一点也不好。

  这里地处西北边陲,一无良田可耕,二无矿石可采,气候还极为恶劣,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太阳,根本住不得人。可偏偏这里又是北颐同西北诸国矛盾的缓冲要塞,乃兵家必争之所,一旦失守,后果不堪设想。

  高祖皇帝为何将此地交予慕家?理由从这儿也可见一斑——

  他是希望慕氏能替他守住这道西北防线,护北颐子民安居乐业。

  慕家也的确不负他望,以世代子孙血肉,铸成了北颐永不溃败的城墙。而这片荒芜破败的土地,更在慕家世代经营下,成了如今各国商贸文化互通的枢纽之地。

  北颐人可在这里安居,无家可归的外族人也可来此处乐业,所谓血脉渊源、民族矛盾,一碗酒便可说开,谁也不会视谁为异类,街头上照面还会相视一笑,颔首请对方先行。

  可就在半年前,大渝兴兵南下,把一切都毁了。

  城外狼烟四起,城内民不聊生,大家都寄希望于汝阳侯府,愿他们战无不胜的慕家军不日便能凯旋,再次为他们带来稳定繁荣。

  可最后盼来的,却是七万人绝尘而去,只有不到五千人负伤归来,将帅皆亡,朝野震荡。

  娄知许拖着鳞伤之躯请命于鞍前,状告慕世子通敌叛国,于千峰岭一役中,以增援为名,行伏击之实,慕侯爷知而不阻,害北颐军大败。

  种种罪状罄竹难书,每一样都有通敌信函和战俘口供为证,慕府内亦抓到不少细作,可谓铁证如山,辩无可辩。

  一夜之间,慕家就从人人敬仰的忠良世家,沦为过街老鼠,人人得而诛之。

  民怨成鼎沸之势,北境又战火连天,北颐百年基业危在旦夕,没有人能救慕家,更没有人能救北颐。

  直到两个月前,绍乾帝卫长庚亲自率兵出征,方才使民心归附,山河无恙……可汝阳侯府还是没了。

  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,随手就被从纸上拂去,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在意。

  大家忙着庆祝,从帝京到卢龙,烟火放了三天三夜,庆功的醴酒把颐江都给酿透。可那几封通敌密函究竟是真是假?那些战俘细作又是何人手下?却没一个人肯过问,他们只想庆贺。

  用一个真相未明的案子,就能将百年帅府推倒;造一段真假难辨的流言,就能把世代忠魂全部抹杀,任人践踏。彷佛他们为这个国家流的血,根本不是血,丢的命,也不过是草芥。

  起初,她还会同那些人争吵,非要为父兄讨个说法,可现在她却是连张口解释都懒。

  「快到了吗?」慕云月偏头去瞧窗外。

  才出声,喉间便爬起一串奇痒,她不由得攥紧狐裘,佝偻着猛烈咳嗽起来。

  苍葭忙帮她拍背顺气,摸出帕子给她擦嘴。

  素白绢面一沾到她苍白如纸的唇,瞬间鲜红一片,纵横的经纬间还嵌着几块发黑的血块。

  苍葭瞳孔骤然缩起,努力克制住眼泪,却压不住声音里的哭腔,「姑娘还是回去吧,不过审问一个人,奴婢可以的,您何必亲自跑一趟?为那起子肮脏折损自己身子,不值当!」

  慕云月却摇头,「有些路必须我自己走,有些仇只有我能报,谁也代替不了。」她气若游丝,声音却无比坚定。

  阳光叫窗上的竹帘筛成一道道金色细线,在她脸上流转,苍白的面容和清澈的双眼显得尤为不搭,但也意外地耀眼,彷佛天上骄阳只是她的陪衬。

  苍葭是慕家的家生子,自幼跟随慕云月,对她再了解不过,凡是她打定主意,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更改。

  她捏紧帕子,唇瓣动了又动,苍葭到底是叹了口气,把劝说的话全咽回腹中。

  卢龙城南面那座祠堂,原是城中百姓为祭奠世代在北境抛头颅、洒热血的慕家人特地筹钱兴建的,早年也是香火鼎盛,访客如织。

  小的时候,慕云月还曾随母亲过来祭拜过,得了好些瓜果点心,都是城中百姓感念她父兄对北境的付出,专程送给她的。

  而今是再没有这些了,就连这座祠堂里也只剩一片及膝的荒草和断壁颓垣,镀金铜像不知何时被人搬走,置物的木架也倾倒在地,香烛牌位四散而落,印满脚印和蛛网,有几个还摔成了两截,黄幔从梁上扯落下来,在北风中无力飘摇,俨然一座「鬼屋」,连乌鸦都不肯打这儿经过。

  明宇老早就在祠堂里等候,他是慕侯爷留给慕云月的暗卫,对慕家忠心耿耿。等人的当口,他已经把祠堂囫囵收拾了下,牌位也重新摆放妥当。

  见慕云月过来,他躬身行礼道:「姑娘。」

  此言一出,缩在他身后一直咒骂不停的女子跟着一顿,但也仅是片刻,她就更加大声地吵嚷起来。

  「慕云月,我便知道是你!怎的?离了侯府后悔了?想让阿许接你回去?作梦!你便是杀了我,我也是如今开国侯府正儿八经的侯爷夫人,识相点就赶紧把我放了,否则阿许必让你血债血还!」

  木架底下,南锦屏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,朝她龇牙咧嘴。平日最爱干净的人,眼下却蓬头垢面,衣衫脏乱,倒跟这「鬼屋」十分呼应。

  慕云月不合时宜地在心里感叹,忖着那句「正儿八经」,又忍不住讥笑出声,「婚内通奸,无媒苟合,这也能叫正儿八经?」

  南锦屏顿时哑了声,却还不肯认输,一双眼死死瞪着她。

  苍葭不悦地皱起眉,慕云月却跟没看见似的,犹自踱步进屋,捡了张已经被明宇擦干净的官帽椅,施施然坐下。

  这些年她追随娄知许,经历了许多,也改变了许多。

  从前最是心直口快的一个人,路见不平定要上去插一脚,看谁不爽也是张口就怼,从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,如今却也在时光里磨平了棱角,学会了低眉浅笑,习得了算计人心,像一个标准的深宅妇人那样,和别人虚与委蛇。

  身上绯红的绫罗绸缎,不知何时褪了鲜艳颜色,头上的金银饰物,也简化到只剩一支固定发髻的玉簪。

  慕家出事后,她更是连玉簪也收了起来,一根木条,一袭纱质长裙,便是全部。

  可美人就是美人,纵使岁月蹉跎,剧毒缠身,那通身的风华气度依旧不减,坐在一片废墟之中,也似高居名门内苑,悠然地品茗赏花。

  「你是聪明人,我为何抓你,你心里应当清楚。」慕云月抚着裙上褶皱,声音轻淡,「娄知许勾结大渝,谋害汝阳侯一事,你知道多少?」

  南锦屏笑了起来,扬起下颔不屑道:「慕大小姐不是聪慧过人吗?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?」

  说完,她又夸张地「啊」了声,眼角眉梢堆满讥诮,「我差点忘了,慕家就是叫你的『聪慧过人』所害,才会一步步走向今日的沦亡,哈哈哈……」

  她放声大笑,颧骨染上癫狂的红。

  苍葭气得浑身发抖,明宇也皱紧了眉。

  慕云月却波澜不惊,犹自平静看着她,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落水狗,任凭南锦屏如何挑衅,她都不为所动。

  南锦屏是她父亲昔日部下的女儿,举家皆死于战火,父亲可怜她孤弱,收她为养女,同她一块吃住。

  她至今都还记得,南锦屏初来家中时,父亲对她的嘱托,「屏儿的爹在战场上替为父挡下致命一箭而牺牲,咱们慕家欠她太多还不清,阿芜今后要善待于她,知道吗?」

  谁要是敢取笑南锦屏没爹没娘,慕云月必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。为此,她还得罪了南缙的郡主,险些丢了一条命。

  可这一片赤诚纯善,最后只换来南锦屏爬了她夫君的床,同他联手构陷慕家,以及她亲手喂给自己的毒药。

  真真是穿肠剧毒啊!连呼吸都似凌迟,偏还是个慢性毒,不折磨她到体无完肤还死不了。

  慕云月轻嗤,抚着狐裘上被风吹乱的绒毛,温声道:「看来妹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」语毕朝苍葭递了个眼神。

  苍葭点头,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青花瓷瓶,拔掉木塞,清冽如莲香的气息随风徐徐飘来,沁人心脾,一闻便知是世间稀有之物。

  南锦屏却一瞬间白了脸,尖叫着往后挪,「美、美人钩!你……你从哪儿弄来的?」

  「这不得问妹妹你吗?」慕云月冷笑反问:「美人钩,乃世间奇毒之首。妹妹千辛万苦寻来的好东西,姊姊怎好独自受用?必是要与妹妹分享的。」

  苍葭拿着瓷瓶上前,明宇也跟过去帮忙,南锦屏顿时叫得更加大声。

  美人钩是什么毒,没人比她更清楚,只要沾上一滴,性命便由阎王拿捏。饶是慕云月那样身体康健的人都没能扛得住,她又该如何保命?

  死亡的恐惧霸占了四肢百骸,南锦屏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战栗,不知周身疼痛为何,只知拚命往后躲,手腕脚腕被浸过水的麻绳勒破了皮、磨出了血,她也不愿停下。

  明宇钳制住她动作,苍葭将瓷瓶举到她嘴边,她再无路可退,终于哭出声。

  「我招我招,我什么都招!娄家有条密道,直通城外那座废弃的城隍庙,娄知许就是靠它和大渝联系的。密室里有他们之间往来的书信,你派人过去找找,应该能找到。我知道的就这些了,求求你别杀我,别杀我……」

  慕云月看向明宇,他立刻心领神会退出门,纵身翻过围墙,直奔远处的城隍庙。

  南锦屏被吓得不轻,呜呜咽咽地哭泣不止,朝慕云月不住磕头。

  慕云月不发话,她便不敢停,越发用力地将脑袋往地上撞,彷佛无知无觉,哪还有半点适才的嚣张。

  没多久,她便磕得头破血流,泪珠和地上的脏灰还有鲜血混在一起,糊了她满脸,本就不及慕云月惊艳的脸蛋,更加变得狼狈不堪。

  慕云月这才开口,「你该跪的不是我。」

  声音宛如屋檐下的冰凌,直刺人心。

  南锦屏浑身一颤,知道她想说什么,不甘地咬紧牙关,末了也只能转过身,朝着那满满一整面墙的牌位,深深叩首。

  沉重的「咚咚」声,透过冷硬的砖地响彻整座祠堂,像是对彼岸的一种告慰,许久不曾弥散……

  誊录好口供,天色已晚,彤云在远处密密搭建,又要下雪了。

  慕云月让苍葭押着南锦屏先行离开,自己则留在这间祠堂,想再多陪陪家人。

  自打六年前,她固执地追着娄知许到北境,就跟家里断了往来,过年过节都不曾回去,原以为只要再等等,她总能等来父亲的原谅,这桩亲事也终会得到父母的祝福。到时,她就能像从前一样,继续和家人们共享一轮明月。

  熟料再见面,已是阴阳永别,而造成这一切还偏就是……

  「娄知许。」慕云月闭上眼,轻叹出声。

  真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名字,就连念出来,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。

  她不由蜷缩起来,如初生婴儿一般躺在蒲团上,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,梦里亦真亦幻,竟是回到十一年前,她第一次遇见娄知许的时候。

  那年,她十二岁。

  卢龙城正值隆冬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,枯草上都坠着冰珠。

  父亲和兄长奉命驻守北境,年节也不得归家,母亲便带着她来卢龙城探望,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,直到回京路上,大渝兵马忽然压境,她为保护母亲不慎落入敌军手中。

  卢龙城本就易守难攻,有那位少年天子和她父亲一道坐镇就更加固若金汤,敌将便想拿她做人质,威胁父亲开城投降。

  为了让她乖乖配合,他们当着她的面把其余俘虏一一绞杀,鲜血倒映出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,将她的裙摆染得通红。

  慕云月生于帝京繁华地,长于锦绣芙蓉堆,自小没吃过苦,也没受过伤,生活里只有胭脂水粉,诗酒花茶,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叫夫子罚抄几页书,挨几顿训。

 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,她还是第一次,心里自是害怕不已。

  可她到底出生将门,为国而死本就是将门之女应有的觉悟。

 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,撞开看守她的兵卒,夺过他腰间的弯刀,当着所有敌军的面,把敌军将领狠狠痛斥一顿,抬手就要抹脖自尽。

  就在这时,一声骏马嘶鸣震破长空,大家还未看清楚是什么,一道银色闪电便呼啸着冲入营地,恍若长枪之戟,赫然劈开大渝玄黑军潮。

  「上马,我带你回家。」

  他逆着光,朝她伸出手,太阳在他背后升起,银甲与金芒融为一体。

  白玉面具将他从其中区分开来,慕云月虽看不清他的脸,然面具底下露出的下颔和薄唇,却极是流畅漂亮,身处敌营,也如出入自家般淡定从容。

  袖口拂过她鼻尖,还散着浅浅冷梅香,彷佛另一轮骄阳,灼灼照耀她心上。

  所谓情窦初开,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。

  而为了那一瞬,她也付出了一生。

  这些年,她追在娄知许身后,再难都不曾离开。娄家的债,是她拿自己嫁妆填的;娄知许的仕途,也是她四处求人打点的;就连他惹上官司,也是她动用慕家的关系才帮忙摆平的。

  一路风刀霜剑,她陪着他从一个无名小将,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一品君侯,大权在握,威震四方,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收场……

  慕家出事那会儿,她也曾放下所有骄傲和自尊,求到娄知许面前,希望他能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,出面查明真相,替慕家说句公道话。

  那天正是腊八,雪下得极大,足可埋膝,下人们早早就钻进廊庑烤火吃饺子,门上的看守也都得了热腾腾的腊八粥,只她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跪在书房前,小腿和膝盖深深扎进雪地里,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,痛到麻木。

  而他却在里头和南锦屏寻欢作乐,暖炉美酒,高床软枕,端的是好不快活,终于肯从温柔乡里出来时,也只冷冷往她脸上甩了一封休书。

  她愤怒,她不甘,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他们厉声质问,自己这些年到底算什么?

  他却是毫不犹豫拔剑护在南锦屏面前,一字一顿,厉声呵斥,「别总拿这些年压我,我可没逼你陪我吃苦!」

  那双凤眼居高临下睥睨她,彷佛在看一只蝼蚁,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,自己这一生有多可笑。

  这段日子她时常在想,到底发生了什么,能让一个人在短短几年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?却始终想不明白。

 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,不辨善恶,与狼为伍,总得付出代价!慕云月自嘲地牵了下唇角。

  困意越来越重,夹杂着刺鼻的烟臭味,她禁不住咳嗽起来,意识模糊间,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喊她,语带哭腔,声嘶力竭。

  是苍葭。

  因这一句,慕云月视她为亲妹,有什么好吃的、好喝的,先拿给她;得了衣裳首饰,也要分她一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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